24、执手可曾见黎明
“呀！娘娘！外面下了好大的雪！”点翠这丫头活泼开朗的紧，那是洳梨自己选的丫头，其实也没有看上她什么，只是身上那股傻劲儿和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差不多，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，看到什么都觉得快乐，不为情困，不为人所难，只是纯粹的美好和善良就忍不住让人多驻足几秒。
天子立后，大赦三日，君与民同乐，家家户点红灯，少男少女手捧莲灯长河祁愿，求上天许一场好姻缘，老夫老妻则许白首不相离，民间趁这龙凤缘蹭了一场喜，盼长安喜乐，盼恩爱不移。
洳梨却是知道，自己也不过是蹭了一场喜而已。
月前的花烛夜，执明喝的酩酊大醉，摇摇晃晃的走进来，洳梨身着喜服，透着盖头下的余光看着执明一步一步靠近，心中慌乱却不敢乱动，脑子快速飞转着，想着法子将这件事混过去，她的身子只能留给她的凌昊哥哥。
葱葱玉指抠的青白，只怕再用点力，这金丝镶的喜服是要抠出一个窟窿来，掌心因为用力沁上一层湿汗，屋里的炉子烧的火热，洳梨的身体紧张的控制不住的颤抖，直到盖头掀开的那一刻，那种无法逃脱的窒息感将洳梨彻底淹没，认命的闭上眼睛，等待命运的宰割。
“你很怕我？”
帝王威严的声音传来，虽然不大但也让洳梨彻底清醒过来，慌忙起身双膝跪地细声道“臣妾不敢。”
执明却是笑了起来，并非逗笑，他轻哼一声，洳梨却是敏锐的察觉到那丝不易察觉的无奈，是苦笑。
帝王，也会烦心吗？
当然，这些都只是洳梨的个人感觉，伴君如伴虎，帝王的心可不敢让人乱猜测。
“罢了，你起来吧。”执明大抵是真的喝的有点多了，洳梨跪下的一瞬间，他竟是差点又把身着喜服的洳梨看成了阿离“你若是害怕或不愿，本王……”
洳梨还未听清，执明迅速改口道:“孤也不会强迫你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洳梨低头起身，心中感念上天仁慈，没有让她失了身子，等他再看向执明时，榻上的帝王已经不省人事。
看来，真的醉的厉害。
洳梨有些无奈，大半夜的自己干坐着这么久还要伺候一个喝的迷迷糊糊的醉鬼，饶是她再怎么伪装温婉大气，此刻无人知晓的室内，洳梨忍不住像儿时一样耸耸肩，翻了一个白眼。
洳梨费力的将执明扔上床，累的有些气喘，一天未进食水的身子也有些发软，转身欲要吃几块点心解解馋，一只大手却拉住了洳梨的动作，洳梨被拉的有些踉跄，以为执明醒了，吓的赶紧抽回手恭恭敬敬的站着一旁。
洳梨一动不敢动，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看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，想象中的声音没有传来，洳梨才大胆的抬头看了一眼，发现全是自己吓自己，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“阿离……”
“臣妾在。”
洳梨不明白，怎么有人睡着了还如此聒噪，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帝王，洳梨早就气的一拳挥过去，不过想想就好，洳梨从小到大，胆子虽然大，却从未打过架呢。
“阿离……别走……”
帝王睡的并不安稳，嘴中不停的唤着阿离，起初洳梨以为他唤的是自己，毕竟自己的名字也带着一个“梨”后来执明的叫唤太过频繁，甚至带上几分不舍和遗憾，洳梨寻思着，自己和这年轻的帝王也不过相识几日，还不见得会如此亲热的唤自己吧，直觉告诉洳梨，执明口中“阿离”另有其人。
原来这帝王和自己一样爱而不得，两个无法相悦的人被迫走在一起，当真可笑的紧。
“娘娘，外面风大雪寒，可要注意凤体啊。”
一声稚嫩的关心将飘散的思绪拉回，身着素色的丫头从屋内出来，给洳梨加了一件狐裘，又将她手上的汤婆子换上新的。
和点翠不相同的是，琉燕倒是稳重的很，那是执明送给她的丫鬟，琉燕和点翠虽然年龄相仿性格却是各有不同，一个活泼一个沉稳，两人确实互补的很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两个小丫头，这寂寥的深宫还不算清冷。
“今儿确实怪冷的。”
似是为了印证洳梨的话，薄唇轻起间，白色云雾从洳梨的唇间消散，旁边的早梅还未来得及开花，就被铺天的大雪压弯了枝丫，结出几串琉璃串。
“回娘娘，今日是寒食节，自是比往日要冷一些。”琉燕缓缓的说道，皱着眉看着远处玩雪玩的不亦乐乎的点翠。
伺候皇后娘娘，怎可如此怠慢？
琉燕上前欲要拉回还在雪地踩雪的点翠，好好训斥一番，只是还未行动就被人拦了下来。
“罢了，人生苦短，及时行乐，趁着还能玩乐的性子，让她玩吧，莫到想开心的时候却是怎样都开心不起来。”
“娘娘……”
“琉燕，你们年龄相仿，你确实稳重很多，但我希望你能和点翠一样，及时行乐。”
琉燕不知如何作答，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塞进宫里当宫女，因为年龄尚小总是被那些年长的宫女嬷嬷欺负，那个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她，后来年龄渐长她才逐渐明白，因为自己小啊，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太过弱小，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，一群明明自己也是烂泥巴的人，却要踩着更弱的她身上寻求胜利感的出气筒。
琉燕受够了这种生活，所以她努力向上爬，努力将宫中的礼仪规矩记得倒背如流，最后在众多宫女中脱颖而出，执明才能挑选出她成为皇后的贴身丫鬟。
她不像点翠，点翠是后来被选进来的宫女，一看就是没有受过什么苦的人，但是她比较幸运，还没来得及和嬷嬷打交道就被皇后挑中，她虽不喜点翠总是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，但私底下也会教她规矩，美名其曰怕她离了皇后被人欺负死。
好在点翠也知道分寸，该学就学，只要没有其他人，整个院子就皇后和她们的时候，点翠就如同现在一样，没心没肺。
但实际上，点翠的出现让她觉得，皇宫枯燥乏味的生活确实有了点盼头，寂静的冬天也会等来她的报春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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